第(2/3)页 “奴婢王振……恭聆圣谕!” 他额头重重磕下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,身体因激动和虚脱而筛糠般颤抖。 陈安垂眸,目光落在脚下这昔日权倾朝野、如今却匍匐如犬的身影上。 曾几何时,此人蟒袍玉带,立于丹陛之上,一个眼神便能令内廷二十四衙门噤若寒蝉。 而自己,当时不过是尚膳监油污堆里一个不起眼的腌臜,现如今……他喉结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,心中唏嘘一片。 沉凝片刻,陈安强压下心中的翻腾,缓缓打开黄匣,取出素白棉纸,展开宣读: “谕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:朕念尔侍奉多年,劳苦微功。近日闭门思过,朕心甚为不安。今有疑难事体,悬而未决,夙夜难眠。特谕尔即刻入宫,朕有要事相询,望尔为朕解忧。钦此。” 陈安吐出的每一个字,都像甘泉一样注入王振干裂的心田! 尤其是那句“朕心甚为不安”、“望尔为朕解忧”! 这是分明是小主子在向他的“王伴伴”求救啊! 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王振所有的理智和防备! “主子!老奴的小主子啊——!”王振再也抑制不住,猛地抬起头,涕泪纵横,老脸扭曲成一团,朝着乾清宫的方向嘶声哭嚎。 “奴婢罪该万死!累得主子不安!奴婢……奴婢定当粉身碎骨,为陛下解忧!万死不辞!万死不辞啊!” 他泣不成声,额头再次重重磕在冰冷的砖石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 此刻他已自动脑补了一幅小皇帝给自己写手谕时的画面:小皇帝在乾清宫里坐立不安,批阅奏章时没了熟悉的朱笔圈点,遇到难题无人商量,夜里害怕得睡不着觉……于是乎这小娃娃终于忍不住,顶着压力,给自己写下了这道救命的谕旨! 对,一定是这样的! 陈安宣读完,将谕旨合拢,双手递向王振。 王振几乎是一把扑过去,恭恭敬敬地接过那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钧的素笺。 他贪婪地、一遍遍扫视着那尚显稚嫩却无比清晰的御笔朱批,尤其是落款处的那方小印! 这是他的命!是他的护身符! 陈安垂着眼睑,静静看着眼前这形销骨立的王振。 此刻他身上哪里还有半分昔日司礼监掌印、提督东厂、令满朝噤若寒蝉的“内相”威仪? 而马顺、毛贵那些曾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干儿义子们,如今又何在? 不过是在诏狱里哀嚎等死罢了! 陈安此刻,望着眼前这昔日的庞然大物轰然崩塌,那一闪而逝的复仇快意褪去后,心中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。 他的命,他的权,他的一切,如今都牢牢系在乾清宫那团小小的明黄身影上。 依附皇权而生,亦会为皇权所噬。 这也许便是他们这些无根之人永恒的枷锁与归宿吧! 陈安正沉凝间,院外忽然传来靴底碾过青砖的声响——是他带来的一名东厂番役快步踏入厅中。 番役目不斜视,径直趋近陈安,附耳低语数句。 陈安目光微动,旋即恢复如常,转向阶下仍捧着圣旨、涕泪未干的王振道: “王公公,陛下口谕,着王振即刻随咱家入宫觐见,不得延误。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