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刘球的一番话,让国子监众学子的热血彻底沸腾。 他们那股混杂着引经据典与少年特有锐气的声浪,从彝伦堂里涌出,一头撞进了那条连接着翰林院的窄巷。 两侧的高墙将天空挤成一条灰线,也仿佛将这股声浪挤压、凝练,直逼巷子的尽头。 最终,这股承载着无数期盼与理想的声音,重重地拍在了那座紧闭的高门之上。 翰林院。 多少读书人熬干灯油、磨秃笔锋,就是为了能够撞开这扇大门。 只因为这里是他们心中文脉所系的圣贤之地。 他们总想着,进了这道门后,每日该是如何拍案而起、舌战奸佞。 为这大明江山社稷慷慨陈词,就如同他们此刻在国子监内的激昂一样。 但没人告诉他们,当滚烫的热血泼进这座权力的深宅大院后,连个响儿也听不见。 所以,当国子监那边还再为昨日经筵的余波躁动时。 而作为昨日那场风暴策源地的翰林院值房里,此刻反倒静得有些瘆人。 往日里偶尔还能听见的低声谈笑与请教之声,今日早已荡然无存。 大多数翰林们都低着头,只顾着翻动自己案前的书卷,那‘哗啦啦’的翻页声,在这沉默中反而愈显得格外的刻意和噪杂。 只有靠南窗的角落里,是另一番光景。 钟复、李贤几名新晋翰林凑在一起,正为昨日的‘王霸之辩’低声争论,彼此之间难掩眉梢的兴奋。 而与他们泾渭分明的,则是另一头窝在故纸堆里的钱编修。 他看似在专心校阅旧档,实则两耳高竖,警惕的只用眼角的余光瞄着着门口的方向。 每当有人影晃动,他便会飞快地瞥上一眼,又立刻收回。 他那眼神里的怨念和不甘几乎都要溢了出来。 就在这时,一名身着青袍的内阁舍人,正从文渊阁匆匆赶来。 他叫王悦,今日奉了首辅钧令,来翰林院查一份“朔望大典”的旧档。 他刚踏入值房院门,正欲通禀,前方值房的木门“吱呀”一声,被先进院的曹鼐就给推开了。 曹鼐,昨日经筵上的那个狂生。 王悦心头一跳,下意识地闪身躲入廊柱后。 见曹鼐进屋,值房内那些原本埋首于故纸堆的翰林们,几乎同时抬起了头。 年长者们目光幽怨,而几名年轻修撰的眼中却夹带着钦佩与兴奋。 值房内的数十道目光,就这么赤裸裸落在了曹鼐身上。 但曹鼐却恍若未觉,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谦和笑意,炮角生风的走向自己的坐席。 而就在曹鼐撩袍将要落座的刹那。 “曹修撰。” 开口的是李时勉。 老学士须发皆白,面容清癯。 他慢条斯理地合上手中那卷摩挲得起了毛边的《礼记》,眼皮微抬,静静地看着曹鼐,声音不疾不徐道: “昨日经筵,陛下圣意已明,我等自当领会。只是……刘学士当殿掷稿,言辞激切,终究失了我翰林体面。我等身为清流领袖,天下文宗表率,不知此事,内阁与陛下,后续可有说法?” 李学士这一问,看似忧心“体统”,实则暗藏机锋,狠辣至极! 他这分明是在逼曹鼐表态! 回护刘球,便是认同“失仪”。 指摘刘球,便是背弃“同道”! 闻听李学士如此诘问,所有人都停下动作,屏息凝神,等着看曹鼐如何踏破这死局。 曹鼐没有闪避。 他先是对李时勉恭敬深揖一礼,随后从容起身,声音平和道: “李学士所虑,实乃老成持重之言。然晚生以为,体统小节,当让位于社稷大义。昨日刘学士或有情急之失,然其一片丹心,报国至诚,陛下……已然洞察秋毫。” 他略一停顿,目光缓缓扫过全场: “至于陛下圣意……晚生不过拾人牙慧,将陛下‘王霸并举’之圣心微意,略陈一二罢了。真正拨云见日、力挽狂澜者,实乃陛下天授之圣明,非臣下可妄加揣度。” 第(1/3)页